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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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要写一部都市小说,一个从事过按摩的朋友辗转联系上了我的QQ,
说要将他人生中的一段灰色经历提供给我做素材。我正要请他讲述,他却传了个
文件过来,说是他的日记。我点开看时,可不、还真就是,WORD文档显示字
数还不少呢,我将鼠标胡乱拉到一页,才看得一看,我的脆弱而敏感的心立即颤
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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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月X日
晴儿,经过近半个月的岗前培训和几天的见习,你失业近一个月的老公,今
天终于上岗了!
一穿上工作服,我的心便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揪住了,在休息室里坐立不安起
来。上钟前的几分钟,变得像几年一样的难熬。虽然培训和见习期间我已经上过
几次钟,但那毕竟是在师傅的指导下和师兄弟们共同进行的,属于学习性质;今
天可不同,今天是我独立上钟,属于工作性质。我不知道将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碰见什么样的意外。
一时间,我是既兴奋又不安,既满怀信心又格外害怕。
余辉见我这样,习惯性地一拍我的肩膀,笑道:「哥们,紧张个鸟!就你那
技术,不培训都能让女人神魂颠倒,何况你还培训了半个月呢,怕个鸟!」
晴儿,你知道的,余辉是我高中同学,这座指压城的经理。因为有这层的关
系,我颇受了些优待,比如他允许我只上白班,破例分给我一个单间休息室,上
钟前还来给我打气,这是其他同事绝不可能享受得到的。
上钟了!
我正了正衣冠,强抑着心中的忐忑,走进了按摩房。
第一个客人是一个三十四五岁的少妇。她的眼角虽然已经有了少许鱼尾纹,
脸部皮肤还算光洁。颈部以下长年没被日光照晒的皮肤,因为丰满而尚富弹性。
尤其是白色浴巾覆盖下曲线流畅的身体线条,引领着我的目光,顿时让我感觉自
己的目光都贪婪而淫亵了。
第一次在这样一个狭小而封闭的空间里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相处,我显得有些
紧张。呆会儿按摩时还会揭开那条覆身的浴巾,从背部到胸前,从上身到下体,
尽自己的一切可能去挑逗她的性趣,最后帮她完成畅快的流泻,一想到这,我的
心跳便失去了节律,呼吸也变得特别的困难了。
我艰难地吞咽着唾液,极力压抑着生理的冲动。
要不是余辉一再吩咐只能让顾客满意不能让自己过瘾,我也认真地背记了按
摩守则,我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个虎扑压上去。
当男按摩师就是这样地「享福」!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一些器
官在努力地抬头,而自己的额头,也在迅速地积攒着汗水。
「开始吧。」客人在床上催促道。
我定了定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来工作的,并不是来享受风月的。我心
里不禁暗叫惭愧。
「新来的吧?」客人不经意地问。
我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
「以前没见过你。」客人说,「开始吧。」
我连忙说:「好,马上。」
我先在她的头部作放松按摩。我的指尖轻轻地划过她的额头,归位到她脑后
的两个穴位。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嘴里发出了一声极细的呻吟。
「重了吗?」我有点惶恐,生怕惹客人生气。
「不、正好。」客人说。
我找到了力度感觉,做起来手上就轻松了些。
可是,我的心情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面前躺着一个活鲜鲜的半裸女人,而
且是白皙丰满、身材娇好的女人,手上感受着她的肌肤的细腻柔滑,鼻子里闻着
女人体香的温馨馥郁,我这个已经几个月没尝过女人味的大男人,浑身的难受就
别提了!
晴儿,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吗?
只一会儿,我的额头便爬满了汗水,衬衣也粘乎乎地贴在了后背!这些都还
能够承受,让人不能忍受的,是我的下体那种饱胀到似乎快要爆炸而实则不可名
状的痛苦!
晴儿,你知道吗,工作开始不久,我就盼望着结束!这不是享受,这是要命
的刺激!我不止一次地痛苦地想,该行了吧?该行了吧?怎么还不行啊?
晴儿,我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这你应该知道。但在这封闭的空间里,
我暂时只能扮演太监。看着客人疯狂地走向辉煌,我汗透重衣……
好不容易侍侯客人完事,看着客人满足地穿好衣服,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什么叫解脱?解脱就是让漂亮的客人尽快走出按摩房!
做一个都这样难熬,我不知道,一天做下来,该会是怎样的结果!
好在客人临走没忘给我小费,还肯定地说:「你是我遇到过的最棒的按摩师
傅!」
第一个客人能这样肯定我的工作,我感到了一丝安慰,又因为得了点小费,
很有点发了财的感觉。自己小腹和下身的胀痛,也就没觉得有多严重了。
不知是周末得了空闲呢,还是一周下来劳累的女人们确实需要轻松,尽管我
是个新手,一天下来,我还是加班加点地做了十个钟点!
累,是不用说的。这个没什么,我们本就是工人出生,干惯了粗活重活,下
岗后经营我们的杂货店,也是什么活都干,这点累还能承受。可是,生理上的饱
胀感却实在让我受不了,每个钟点下来,都得进洗手间去采用解小便或者浇冷水
的方式来缓解痛苦。一天下来,我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要不是有小费支撑
着,我真想不干了!
晴儿,你明白了吗,这种按摩,不是正常男人该干的事啊!
做完第一个客人,一出按摩室,余辉就问:「客人反应怎么样?」
原来这家伙一直在门口等我的消息!
「她说我是她遇到的最好的按摩师!」我淡淡地说。
「哥们早就说过,你小子就是有搞按摩的天才!」余辉一听我这样说,便笑
了,又一巴掌便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话我虽然是第二次听了,但心里仍然很是舒坦。
余辉确实这样说过。
三个月前,医生说你属于深度昏迷,要每天对你进行按摩,以防肌肉萎缩。
在医院,护理天天要给你按摩几次,我在旁边学了不少按摩技巧。为了以后能替
代护理的按摩工作,我又求在「苏姐指压连锁」城南分店当经理的余辉,到指压
城观摩了几次,然后就开始了在你身上的练习。
最后一次到指压城观摩后,余辉开玩笑说:「萧可,你学得怎样了?不在哥
们身上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说:「我天天在老婆身上试呢。」
「你老婆现在没有了感觉,你按摩得好不好她知道个鸟!老哥我今天舍身取
义,大无畏地牺牲自己,让你家伙试试手脚,怎么样?」
我正想找行家指教,余辉乐意让我试,这简直太好了。
我在他肩膀上轻轻揉捏几下,那家伙竟然夸张地呻吟起来,连声叫「爽」。
等我给他头部做了一遍之后,他就笑着说:「萧可,你小子真的是搞按摩的
天才!你要不搞按摩,本城的女人就少了一种极乐的享受!」
我玩笑道:「你们这里的男按摩师真他娘的享受,你要聘我,我马上就关了
我那杂货店过来!」
余辉眼睛立即一亮:「你小子别不是哄我吧?」
我见他信以为真,不由笑道:「操,这你小子也信!」
余辉便在我背上狠狠地捶了一拳,正经起来说:「要是你小子哪天真的走投
无路了,哥们这里一定收容你!」
没想到,我还真有逃到这里来求他「收容」的一天!
也许是上天眷顾,知道我是一个好色之徒,所以要刻意毁了我们的家,毁了
我们的杂货店,还让我四处找不到工作。这样,我就只好到余辉这里,求他「收
容」了。
晴儿,我要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哪愿意来干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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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一则日记,我在强烈的心灵震颤中,读完了全部日记。朋友们,让我
们大家都来感受一下这个按摩师朋友的感受,体验一下他的体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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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则
X月X日
晴儿,今天是个黑色的日子。
当齐大夫给你做过最后一道测试,摇头叹息说命是保住了,可是只怕醒不过
来了的时候,我整个人的精神防线就全崩溃了。
尽管早就明白结果是这样,但我还是承受不了这种绝望的感受。你知道吗?
我给齐大夫跪下了,用双手抓住他拿着器械的手,使劲地摇晃着乞求他说:「你
救救她!大夫,大夫,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她还年轻,不能,不能就这
样睡下去啊!」
可是我的乞求换来的只是他的沉默!
见他不回答,我将他的手捧到了自己的脸上,捂住刚刚滂沱的眼泪,失声痛
哭了起来。
浑厚低沉的男人的恸哭,几乎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跟着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你爸爸、你妈妈、还有你的许朵妹妹,全都跟着在流泪。
能够不掉泪的,一个是神情漠然的医生,一个是表情麻木的护士。
「萧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齐大夫使劲挣脱我的手,把它从我被眼泪弄
湿了的脸上拿下来,冷冷地,职业性地同情,「对你夫人的不幸我们深表同情,
但我们确实已经尽了力了,确实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失去了医生的手,顿时觉得像失去了一切依靠,一转身便扑到了你的病床
上,号啕出了声音。
晴儿,你醒醒呀!你醒醒!别睡了!别睡了!你醒醒呀——你听到我沙哑了
的声音了么?
你知道你躺在床上,有多怕人么?你脸色惨白,脸部肌肉扭曲,口眼歪斜,
嘴巴大张,舌头伸得老长,口涎长流……你要知道你都这样了,我不知道你该有
多伤心!
两个月前,你因为突发脑出血,心脏停止跳动达四小时,致使脑细胞严重坏
死。你一昏迷过去,就再没有醒过来。
晴儿,你得原谅我,我当时哭昏了头,竟然一把抱起你,像疯子一样跑出了
病房。
我精神错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抱着你下到了底楼,正要跑出医院大
门,却发现几个保安拿着对讲机朝我飞速跑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保安们已经
揪住了我,其中一个还朝对讲机里说道:「齐大夫,你放心吧,他已经被我们拦
下了!」
我想,你要知道我这傻样,你一定会笑话我的。
我被保安带进了电梯,押回到了病房外。
见我回来了,齐大夫笑着道:「我说过他不会出事嘛,是不是?你们看,他
不回来了吗?」
爸爸妈妈没有理睬他,赶忙上前来把你接过去,抱进病房,重新放在了病床
上。许朵白了那医生一眼,忙过来用她那孱弱的肩膀架住了我的左膀子,似乎我
已经站立不稳,或者无力迈步了。
进了病房,我身子一软就瘫在了病床边。
许朵带着很重的鼻音劝我说:「姐夫,姐姐虽然成了植物人,但并不等于就
不能醒过来了。报纸上不是经常有植物人苏醒过来的报道吗?你首先要有信心,
那样姐姐才能够醒过来!」
「萧可呀,你可别怄坏了身子啊!」妈妈也劝,「我和你爸身体都不好,我
们还盼着你来养老哇!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叫我们去依靠谁呀!」
妈妈劝着我,自己却呜咽着哭出了声。
见妈妈伤心,爸爸忙搂住她的肩,带着哭腔道:「老婆子,你别这样啊,你
血压高啊!」
正在我们一家人凄凄惶惶的时候,那个齐大夫清了清嗓子说:「萧先生,你
们欠医院的钱赶快打到帐上来,药房已经停药了!」
「停药了?」妈妈一听这话,停了悲声,像挨了针刺似的就站了起来,「哪
个龟孙子停了我女儿的药?老子找他算帐去!」
「大妈,医院也困难啊!」齐大夫一副艰难脸相,「你们作为病人的家属,
也应该为医院想想啊!」
「我们尽快凑钱来。」爸爸冷静些,忙接口说,「不就只差三四千块嘛,这
么大个医院,也不能这么小气,是吧?」
「这个,医院也有医院的难处啊!」齐大夫尴尬地抽抽肩,双手一摊,一副
无可奈何的样子。
「好吧,我们尽快把钱打过来。」妈妈冷冷地说,「但是千万别停药,要是
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我们可认不得人!」
「呵呵,看你老人家说的!」齐大夫干笑道,「拿不拿药是药房的事,我也
没有办法。」
「我们马上去凑钱,不会赖医院一分钱的!」我本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
却似乎明白了些,强撑着站起来表了个态。
这个表态好艰难啊,晴儿!
我不知道我还能到哪里去找得到钱!
「那就好,那就好!」齐大夫说,「交了钱,你们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我一听这话就懵了,「就这样出院了?不治了?」
齐大夫道:「不错,出院!其实,病人现在已经不需要药物治疗了。她的手
术外伤已经完全好了,除了脑细胞因严重缺氧死亡之外,身体其他地方没有任何
不正常的。她现在是能吃能睡,就是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思想,不能和人进
行任何交流。要想她醒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短时间却难于实现。你们
没有必要再在医院里浪费钱财了,看你们的样子,好像也浪费不起了!出院吧,
我给你们签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将目光投向妈妈,我的难处她最清楚。家里钱用光
了,大部分家具变卖了,亲戚朋友那里能借的都借了,连爸爸妈妈养老的钱都用
空了!我们也实在是住不起了!
「可是……」妈妈欲言又止。
「妈妈放心,就是不住院治疗,我也要让她醒过来的!」我眼泪汪汪地说,
「你们在医院看着,我去凑了钱就来办出院手续。」
「唉,看样子,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妈妈摇摇头,长叹了一声。
「好,你们得赶快点!」齐大夫说着,转身和护士就出了门。
「什么狗屁医院!」见医生和护士去远了,我忍不住忿忿地骂道,「在他这
里用了几十万,才不过欠他三四千块,就他娘的火烧屁股一样逼着要!」
「算了,小萧!」妈妈难过地道,「你快去找点钱来出院吧,医院这地方,
就是我们这样的家庭呆得起的地方么?晴儿命不好,就认了吧!」
「那,我就去了?」我揩拭了一下眼泪,正了正衣服,开门便出去了。
我茫然地下了搂,来到公话停外,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弄钱。好一阵后,我决
定再打打亲戚朋友们的电话,看能不能借到点钱。
我进了公话停,因为我的手机早就卖了。
「余辉吗?是我,萧可呀!」
「萧可哟,你老婆病怎样了?好些了吗?」
「伤已经没事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你说呀!」
「就是成了……成了植物人!」
「哥们别伤心,植物人醒过来的事情经常发生,我相信许晴她一定会醒的!
你要知道,她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呢!」
「谢谢你啊,阿辉!」
「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这个,这个……」
「说吧,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
「许晴要出院了,可是,我们还差医院四千块钱……」
「哥们,别是还要向我借钱吧?你也知道我的难处,上回借给你那么多,我
还想请你尽快还给我呢!」
「我尽快还,尽快还!这回不是借,就想告诉你许晴出院的事。」
「那敢情好,希望她早日康复!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不过,不过……」
「有时间见个面吧?」
「算了吧,我现在哪有时间啊!」
「那好,你忙。我挂了哈!」
一阵嘟嘟声从话筒里传出来,我拿着话筒,呆呆地看着,两眼泪汪汪的,白
花花的模糊了视线。尽管我强忍着没让自己哇地哭出声来,但那眼泪转得几转,
早已从眼角处溢出,沿着脸颊流经抽动着的嘴角,最后流到了下巴,吊在下巴上
欲掉未掉。
我顾不得去揩拭泪水,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将听筒凑近耳边去。
「喂,倪泗吗?是我啊,萧可!」
「萧可啊?好啊,听见你的声音简直太好了!我那一万块钱什么时候还给我
呀?我等着急用呢!」
「这个,这个,我尽快还,尽快还!」
「一定哟,我真的急用啊!」
「好好好,一定!」
我的额头上早已结满了汗珠,这些汗珠一会儿便连成一串,沿鼻子分两路流
下,汗水混着眼泪,在下巴处吧嗒吧嗒地滴落在他的胸前,淋湿了我大片衣衫。
我不甘心,继续拨。
「喂……」
……
「喂……」
……
我不停地拨电话,一直拨到把电话薄翻到了最后一页。
拨完所有的号码,我无力地靠在电话亭墙壁上,一种大恸的感觉,蓦然起自
心脏,捏紧了我的喉咙,抽搐着我的身体,袭向我的全身,我感觉自己即将嚎啕
大哭了,忙捂住嘴强抑着,只让眼泪疯狂地流泻……
晴儿,跟你说这些,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真的好无奈。
正在我伤心绝望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被谁拉了一拉,低头看时,却见一只白
皙的手,正拿了纸巾拍我,惊讶地顺手看去,却见许朵侧脸向着一旁,眼睛红红
地正眨巴着。我明白她什么都看见了,什么都听见了。我接过纸巾,揩了眼泪,
正了正衣衫,走了出来。
「怎么样?」许朵明知故问。
「什么怎么样?」我假装不解。
「钱啊?找好没有?」许朵盯视着我的眼睛,似乎想极力窥视我会不会在她
面前说谎。
我回答说:「找好了,有个朋友答应借五千给我救急。」
许多咬了咬牙,强压着什么火气似的道:「既然借到钱,那我就陪你去取,
好不好?」
我哪里肯让她一起去取那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的钱,只好支吾着道:「你还
是回去守着你姐姐吧,爸爸和妈妈岁数大了,在那里可能照顾不周到。」
「算了吧姐夫,我听你从第一个电话打到最后一个,你还瞒得了我?」许朵
冷笑着道。
我无言地站立着,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后来便干脆闭了眼,让自己的鼻翼迅
速地翕合,却极力地忍住了袭向鼻子尖的那种强烈的酸痛。
「跟我走吧,或许能借到钱!」她终于平静下来,转而淡淡地说。
「真的吗?」我听得这话,一下子就精神了,但转念一想,又疑惑了,「许
朵,你一个学生,能到哪里借到钱?」
「这你别管,总之能借到钱就是!」许朵说,「我们打个的去。」
汽车在人民大道的飞鸽楼门外停下了。我们两人下了车,许朵对我说:「姐
夫,你就在楼下等,我去帮你借!」
我惊讶地道:「是我借钱呢,我总得出张借据吧?不进去怎么行?」
「我帮你出得了!里面的老板是我哥们,你放心好了!」许朵说着,咚咚咚
地上了那几级大理石台阶,推开门便进去了。
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她匆匆地出来。
「怎么样?」我迫不及待地问。
「顺利完成任务!」她勉强地笑道,笑得我的心里特别不安。
第2则
X月X日
今天,你出院了。
在爸爸妈妈的帮助下,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从医院弄回家呢。等一切都安顿
好了之后,他们讲定回家收拾收拾明天就搬过来陪你,便离开了。妹妹因为下午
有课,从医院出来就已经走了。
等他们全走了,在这三室一厅的空空的家里,我陡然感觉到死一般的寂静,
而且似乎闻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三间卧室,除了我们住的这间还有一张床,一个衣橱,一台空调,一张梳妆
台,其他两个卧室全空了。地上扔了不少破旧,看上去满眼狼藉。屋顶上织了不
少蜘蛛网,网上粘了不少昆虫的空壳。窗玻璃上也是灰尘,透过玻璃往窗外看,
也不知道是城市的天空是灰色的呢,还是窗玻璃上灰尘太厚,我看一切都是灰暗
的了。
我陪坐在你的床前,握着你的手,你知道么?晴儿,我们终于回家来了!回
家多好啊,省了住院费,看护费,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费用。我知道你是个节约
人,你一定不会反对我把你接回来的。
我只想告诉你,晴儿,我是被逼无奈才把你接回来的啊!
晴儿,你得听我说,我很对不起你呀!我没能保住你存在银行里的二十万!
救你的命要紧呀,我总不能为了我们还没有怀上的孩子的前途就不救你的命吧?
我宁可不要孩子,也要保住你的命呀!保住了你的命,才能保住我的命呀!没有
了你,你说,我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呜呜……
晴儿,请你相信我,我的哭是真诚的,因为我没有理由在一个植物人面前演
戏。
晴儿啊,我想好了,就是再苦再累,我也要让你苏醒过来。虽然我用光了你
的钱,也花光了你父母的养老费,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五十来万,但我并没有把我
们的杂货店卖出去。
我实在不忍心卖出去啊!我知道,那里有你多年的心血,如果卖出去了,你
会伤心的。你的舅舅实在是好人啊,就在我走投无路准备卖杂货店的时候,是他
毅然拿出三十万块,拍着胸脯说就是让他家砸锅卖铁,也不能把杂货店卖出去!
其实,我们的杂货店收入就是我们的全部收入,那是我们衣食住行生老病死
的全部经济来源呢,我怎么舍得卖呢?我以后还要靠它还债,靠它给你治病,靠
它重新致富呢。妹妹也告诫我不准卖,否则,她马上就要和我翻脸。
你看大家都帮忙为你挽留呢。我和爸爸妈妈商量好了,我把他们接过来住,
一方面照顾你,另一方面帮忙照顾杂货店,这样可以一举两得。你知道,我父母
过世得早,早就把你的父母当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你不会担心我亏待他们吧?我想,只要我们的杂货店仍然能够好好地经营,
一两年内,我一定能还清欠债的。等你醒来,我们就一起经营我们的铺子,再存
他个三两年,我们就可以生儿育女了。现在,我就一个要求,你要给我醒来,为
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晴儿,我说这些你都听到了吗?要是听得见,你就听我继续给你说。
晴儿啊,我真是对不起你哟,你看啊,除了我们卧室里还剩了些东西,其他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给留下了。我原本要将床都卖了的,觉得睡地下宽敞,是妈妈
不准才没有卖。客厅里的东西吗,呵呵,就全变成钱了,你知道吗,五万多块钱
买来的家具,竟然卖了一万多块呢!
等你醒了,我们就可以在宽敞的客厅里跳舞了,那时,就不会有什么东西绊
手绊脚的了,想想我们两人,身子贴着身子,脸贴着脸,自由自在地在客厅里旋
转,不用担心旋转时被什么东西绊住,那是多么美妙的事呀,呜呜……
晴儿,你得原谅我,这一阵痛苦的呜咽,让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只好站起身
冲出卧室,到客厅去靠窗户站着,强抑着心中的伤痛。
晴儿,客厅里的一切全不见了!窗帘、沙发、电视柜、电视机、饮水机……
剩下的只有四面墙壁,空空的客厅,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像金色瀑布一样挂落,
汇聚在地板上,那光反射到东面的墙壁上,墙上便似乎有金色的月光流泻,显得
特别的美。
你知道,我平常容易被一些生活细节感动,可是,今天我却再也感受不到阳
光的温暖和美丽了,泪眼朦胧中,我只觉得命运对我们太不公平了,我只想狂叫
出声,只想把心中的痛苦和无奈喊出来,让老天听听,让人们听听。可是,我无
法喊,巨大的悲哀像千钧巨石压在胸口,压得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晴儿!
我想出去走走,晴儿,去楼下的花园里散散步。可是你却躺在床上,你怎么
能让我独自一人去散步啊?你知道我多么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走走或者说我陪你
去走走吗?我想陪你一起去看那些盛开着的鲜艳,去嗅那些绽放着的清香,去仰
望天空流浪着的明净,去抚摩树梢飘零着的枯黄……
可是我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陪我散步了。
晴儿,没有了你的陪伴,我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没有了皈依。是啊,女人,是
男人灵魂的家园,男人要拥有一个女人,不仅仅是要拥有她的身体,更重要的是
要拥有她身体以外的诸如灵魂和情感的东西。当一个女人只剩下身体静静地躺在
男人身边的时候,就算她是天仙,男人也一样会莫名地孤独。晴儿,不要让我孤
独,好么?
我在客厅发了一通感慨,默默地掉了一阵眼泪,想到了你,便又回到卧室来
了。
我走近床去,俯下身子,将嘴唇在你苍白的额头上轻吻。
「晴儿,你感受到我的亲吻了么?晴儿,你还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吃
的,一会儿就好的。我会很快回来陪你的。你看,回了家多好啊,我可以自己亲
自动手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不过你现在还不是吃那些可口的饭菜的时候,
你现在还只能吃我给你买的营养液。不过你放心,等你醒来,想吃什么,我就给
你弄什么!」
我走出卧室,正要进厨房,突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剧烈地响起,便听外
面一个声音喊:「萧可在吗……」
晴儿,听得这样的敲门声,你一定知道是谁来了!有门铃不按,偏要敲门,
这人不是你舅舅,还能有谁?
舅舅是我们的大恩人,我装着一副不由得高兴起来的样子将他迎了进来的。
你知道,我哪高兴得起来啊!
舅舅进得屋来,和我寒暄了几句,便背着手在客厅里东看看西瞅瞅地转悠,
一副很悠闲的样子。我因为家里连凳子都没有了,叫他坐都不好意思叫,难堪得
要死。
舅舅转悠了这间屋,又转悠到那间屋,当转悠到你躺着的屋子时,看着你那
种模样,竟然唏嘘了一会儿,带着浓重的鼻音对我说:「看我多好的外甥女,都
给你整成什么样儿了?我说萧可啊,你也真是,怎么就出院了呢?没钱了吗?没
钱你跟舅舅说啊,难道你跟舅舅说声借,舅舅还能说半个不字!」
我唯唯诺诺不敢则声。对这个借给自己三十万块现大洋的舅舅,我心中是很
存感激的,因为我知道,其他亲戚朋友处借的钱分散了都不多,如果谁要追着我
还,我也许还能想出个办法,可要是舅舅他老人家要追着我还,我恐怕就只有跳
楼了。
舅舅可能是见我一脸老实样子,脸上似乎很得意,便背着双手踱回客厅,对
我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外甥女肯定也没有吃?你忙吧,我自己站站。」
我忙说:「那好,你站一会,我一会儿就做好。今天刚回家,没有好吃的,
就一点家常饭,等会我们一起吃。」
「你别给我准备,我是吃了来的。你知道,我赶320路转256路来很方
便的。你别管我,弄好晴姑娘的饭,让我来喂吧。」舅舅挥手道。
「那怎么敢当?」我急了,不是谁我都放心让他喂的,但也不是谁都会替我
喂,因为喂你进食,实在不是一件好差使。
「那怎么好让舅舅来喂?」我再次说。
「快去吧,别磨蹭了,现在都下午三点了!」舅舅朝着我一挥手,就像他在
财税所拨拉算盘一样。
我得了命令,就不再磨蹭,去厨房弄了些饭菜,忙叫舅舅吃饭,舅舅哪里肯
吃,说是刚吃了肚子正饱着吃不下。我便先自顾吃了,然后来喂你进食。
舅舅说是要帮忙喂你进食的,可是见了你的样子后,他早打了退堂鼓,还是
得我自己来。
我根本就不放心他。要是他一个不小心在换食时把空气打进了你的胃里,那
可就麻烦了。
我伺候你已经近两个月了,我才知道怎样让你进食。
你知道你是怎样进食的吗,晴儿?你听我说……
我先将你的身子扶起来成半躺状,插好鼻饲管,然后将煲到近五十度的营养
液吸进针筒,小心地推了推活塞,然后接入鼻饲管,慢慢地推,让营养液一点一
点地打进胃管。我一边耐心地打,一边替你揩拭长流的口涎,细心周到得绝不亚
于一个老母亲,你知道吗?
舅舅在一旁看得大皱眉头,喉咙里呱呱作响,好几次差点把中午吃下去的东
西给恶心出来。后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转身退了出去,在客厅的窗户前狠
狠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作罢。
我心中并没有怪罪舅舅的意思,我想你也不会怪罪的。其实,任何一个第一
次看见我给你进食的人,都曾不同程度地有过作呕的反应。
我一边给你进食,一边喃喃地说着让舅舅听了舒服的话:「晴儿啊,你知道
吗?舅舅抽空来看你来了,你看他老人家多关心你呀!是啊,还是亲戚好啊,毕
竟血脉相连,他们都记得你,关心着你呢!你可得听好了,你得尽快给我们醒过
来,别让关心你的每一个人失望,你知道吗!」
「那是,舅舅不关心自己的外甥女谁关心!」舅舅在客厅里接口道。
我为自己耍的小聪明得计暗自高兴,可不是吗?现在把舅舅稳住,就是救我
们的命呀!晴儿,爸爸妈妈明天就会过来,到时我就得到杂货店做生意去了。真
不好意思,爸爸妈妈过来还得他们自己带床铺家具!你说我是不是有些混帐啊?
我怎么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混帐吗?
我回头看了看客厅里的舅舅,我发现他在客厅里无聊地站着,反背着的双手
不知道做点什么好。他似乎在盘算什么,又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脸的阴晴不定。
等我给你进食完毕,走出卧室到厨房去放进食盘,舅舅便迫不及待地跟了上
来:「萧可,跟你说个事……」
「舅舅有什么事?」我问。舅舅有什么事会找自己呢?听他吞吞吐吐,我就
打心底里感到不安。
「你知道,你表妹今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舅舅说,「她闹着要进城
来找工作,城里工作哪那么好找啊,我就想,就想……」
「就想什么?」我问,「有事你就直说吧,要我帮忙吗?」
「要,要的!」舅舅头点得像鸡啄米,「萧可,反正呢,晴姑娘也病倒了,
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你们那个杂货店也打理不了,不如这样,你就把它卖给你
表妹,让她也好有个城里职业,你看怎样?」
听得这话,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舅舅竟然会在这个时候
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扭捏了半天,滚烫着脸说:「舅舅,这个嘛,只怕你外甥女婿就不能帮你
了。」
「你说什么?」舅舅听这样说,瞪着牛蛋似的眼睛,几乎是吼着说,「你说
什么?你舅舅我借给你三十万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倒好,舅舅遇到困难
了,你倒推脱得干干净净了!」
「不是,舅舅,你可是误会我了!」我连忙辩解,「这个杂货店是晴儿和我
辛苦打拼出来的,其中有她的欢乐和痛苦,有她的辛苦与荣耀,我是不能卖出去
的。」
「萧可,什么欢乐什么痛苦?你和舅舅说这些,欺负舅舅没有文化么?」舅
舅一脸的不满,「不就是个杂货店嘛,什么大不了的?」
「舅舅,你可得听我说啊。我已经和爸爸妈妈商量好了,他们明天就搬过来
和我一起住,一边照顾晴儿一边帮我照顾杂货店,我也指望这个杂货店还清我所
有的欠帐。要是把它顶给了你,我既对不起晴儿,也还帐无门了,我更拿什么来
养活老人,拿什么来照顾晴儿!」
「我说萧可呀,你可不能这么说呀!」舅舅语重心长地道,「你该知道,舅
舅我存三十万块也不容易呀,总不是为你和晴姑娘存的吧?我存钱为了什么?还
不就是为了儿女能找个好的工作?现在,我拿了那钱支持你,我就没有钱支持你
表妹了!你也应该为舅舅我想一想啊,你说,我没有了那钱,我怎么为你表妹找
工作的事打点?再说了,晴姑娘的杂货店也不是什么旺铺,我要不是看你们也是
实在没办法了,想帮帮你们,请我来打理我还不愿意呢!要是你真的舍不得你那
破杂货店呢,那只好这样,你还我钱,我自己另找门路算了!」
我没有想到舅舅会在这个时候催要借款,而且大有翻脸不认人的架势,心中
不由充满了悲哀绝望的情绪,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可是,我毕竟是三十岁的
人了,不可能幼稚到以头撞墙的地步。我在心里转了几转,把这个问题的解决寄
托在了爸爸妈妈的身上:「舅舅,杂货店是晴儿的,我没有权利把它卖出去,我
得征求爸爸和妈妈的意见,他们说卖我就卖,说不卖,打死我也不能卖,这还得
请你老人家原谅!」
晴儿,欠人家的钱,哪怕是舅舅这样亲的亲戚,也可能翻脸不认啊。但愿爸
爸妈妈能体谅我们当初的艰难,替我们守住它吧。
舅舅见我松了口,连忙点头道:「恩,你说得对,晴姑娘一手创办的店铺当
然很重要了,征求她父母的意见也是对的。那么这样吧,我过去和他们说说,明
天一早我就和他们一起过来,你看好不好?」
我实在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舅舅这样说,那就过去问问吧!」我说,心里痛得要命,脸上却还要装得
跟个没事人似的,「他们答应了,我没有二话可说的!」
舅舅听的这话,欢欢喜喜地告辞离开了。
晴儿,你说,我还用得着怎样酝酿情绪吗?我的眼泪像滚珠一般地掉了啊!
第3则
X月X日
昨天夜里,我梦见你了,晴儿!那怎么就不是现实啊?
昨天下午,舅舅离开后,替你进食的时候,我就想给你洗个澡。这两个月,
住在医院里,每天只能给你擦擦,那能洗干净什么呀!你那么爱清洁,你一定早
就受不了了吧?
打完了最后一点食物,用温水冲了胃管,揩干净你嘴边刚流出的口涎,我站
起身来,端着食具盘出去搁下,一会又进来,端详着你的脸,笑着对你说:「你
现在成了馋猫了,一天得吃六七次呢,晚上都还要隔两个小时进食一次,呵呵,
来,先躺会儿,我去清洁清洁浴缸,准备热水——还真得感谢妈妈呀,我们的热
水器居然没卖,浴霸居然还能用,浴缸也好好地躺在那里呢,我记得这些好东西
好像都是她老人家坚决反对才保住的哟。现在看来,当初她保住的任何样家具,
对我们来说,都不啻一笔丰厚的财富呀!」
你听听,我是不是特罗嗦呀?
我照例亲了亲你的额头,就出去洗浴缸。
我很是仔细地擦洗了浴缸,一点污垢也不肯落下。等到弄的很干净了,我才
去放水,放好了水,我又到阳台上去,从花钵里掐了些菊花来撒在水里,试了试
水温,这才去卧室。
晴儿,我够仔细了吧?
我先替你准备好换洗衣服,然后才将被子揭开,慢慢给你脱衣服。
你洁白的胴体依然动人!
这是和脸部的丑陋很不相称的女人的身子啊!
洁白的胸脯,两座雪一样的山峰,艳红的乳晕,樱桃般的乳头,平坦的小腹
和雪白修长的双腿,无一处不现露出青春的气息,无一处不显露出鲜活的生的活
力!
晴儿,你还是这样美!
可是,这又分明就是一具植物人的躯体!
它已经不知道用坚挺的双乳来引导我的双手去温情抚摩了,也不知道用平坦
的小腹诱惑我的眼球含情地凝视了,它更不知道扭动雪白光洁的双腿来接纳我的
原始的冲动了……它明明就是一具没有任何思想,没有任何情感,没有任何欲望
冲动的植物人的躯体!
脱光了你的衣服裤子,清理干净了你身上的秽物,我才抱了你便往浴室去。
我将你轻轻地放进了浴缸,把你的头高高地仰放在缸沿,先替你洗了头。晴
儿,真惭愧呀,让你成了短头发!不过,现在总比刚做完手术好,那时你还是个
光头呢,呵呵!
等我用吹风吹干了你的头发,我才开始为你洗身子。我洗得很仔细,因为你
不会动,洗来很是吃力。好不容易洗干净了,把你弄站起来,擦拭干了,又抱了
去卧室。
将你平放在床上,我的眼睛注视着你的身子,仅仅一秒钟不到,便闭上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满心的陶醉。我能真切地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热,既而发烫,呼
吸也跟着急促了,心跳也加快了。我明白,看了你仍然动人的胴体,尤其是闻到
了混合着沐浴露的你特有的体香之后,我压抑已久的男人的欲望已经被激活了。
刚出浴的你的身子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啊!
记得吗,只要你将裸体呈现在我的面前,我的眼睛便会发出贪婪的绿光(这
可是你笑话我说的),都会忍不住把你抱住,然后从头一路狂吻到脚,直吻得我
们两人狂乱地交合在一起,狂泻了原始的欲望方才作罢。
晴儿,你知道我喜欢你缎子般光滑的皮肤,喜欢你玲珑优美的曲线,更喜欢
你性感的双峰和两峰之间的迷人的胸沟。以前,你还拥有一张让女人嫉妒得要命
的脸。那时的你,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仙子。你还记得我常问你的问题吗?你为
什么要让我拣这么大的便宜?你一朵鲜花插在我这堆牛粪上是不是不划算?按说
来,你应该找个人帅钱多的主儿才对得起你的这张脸和这副身材!我除了人长得
还差强人意之外,钱,可是太少了点啊!
你每次都笑着不肯回答,实在逼急了,就会忍不住地骂我:「死相,人家喜
欢你裤裆里的玩意儿,你听了是不是特高兴呀!」我捞了个没趣,便总会一把将
你按倒在床上,狂吻一气然后一溜了之,气得你把床上的枕头、被子一阵乱扔,
我便在客厅或者另一间卧室哈哈大笑。
想起以前的种种欢乐,再看看眼前你的裸体,我长吸了一口气后。晴儿,你
知道我从强烈的欲望冲突中挣脱出来,有多艰难么?
给你穿衣服的时候,我将你的上半身扶起来,先替你穿内衣,手指却不小心
触到了你的乳房,我的手便不由得一颤,其实,心颤抖得更厉害。我害怕自己干
蠢事,连忙帮你穿好,又熟练地帮你穿上睡衣,平放下后,又为你穿好贴了尿不
湿的内裤。
我的手在你的下身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知道你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我有感觉。
我双眼微闭,微微仰起头,迷醉在一片混沌里。我的双手留恋地在你的大腿
内侧游移抚摩,好一阵后,突然感到一阵惊悸,双手像触了电似的,迅速地抽了
出来。
我憎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到欲哭无泪,心里空空地,有一阵甚至感觉到
内脏也都被掏空了,自己已经成了一具空壳。
后来的一阵大恸,似乎涌自心脏,然后向全身扩散,我不自觉地张大了嘴,
可是梗在咽喉部位的痛楚,几乎在好几十秒之后,才哇地被吐出。我一头埋在了
你的手掌里,用痛到极点的感觉呼喊:「晴儿,你醒醒吧,我都快要疯了。」
晴儿,你都听见了吗?
也许男人天生眼泪少,哭了一会儿,我便收住了泪,将被子拉过来替你盖上
了,然后便收拾了换下的衣服裤子走出了卧室,进洗手间去了。
等衣裤洗出来,拿去阳台晾了,我便又去另两间卧室收拾破旧,整理归纳,
一直忙到华灯初上,好歹收拾得整齐了。
「该做晚饭了!」我回头对你说,可是好一阵,我站在窗前都一动不动,并
不去厨房,而是去看着窗外的城市。我看那些密集的灯火怎样像星星一样撒满天
空和大地,看那些流动的车灯打出的光柱怎样在大街上汇成明亮的河,觉得一切
都那么生机盎然,就连黑夜也遮挡不住城市的生命的流动。晴儿,那些没有生命
的事物都充满了生机,你还有生命,怎么就没有了活力呢?
站了一阵,我最后还是到厨房去了。
当我忙完我们的饮食,又为你擦了一遍已经被尿液弄脏了的下身,再为你做
了头面部和四肢的按摩,这才捶了捶后腰,揭开被子躺了下去。
也许是太累,我身子一沾床便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看见你向我走来,我心头大喜,忙翻身爬了起来,
而且一下子就把你拉了过来!
「晴儿,晴儿,原来你好了!」我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兴奋地说,一双大
手紧握着你的小手,生怕你会突然飞走了似的。
「萧可,你弄疼我了!」你娇嗔地道,「萧可,想我了么?」
「想,想死我了!」我说,手松了些,但却不肯放,「我的乖晴儿,你都知
道这两个月来,我是怎么过的么?白天,我守在你的病床前,晚上,我一个人独
自入睡,没有你的日子,天都是灰的呀。」
「你的苦,我都知道!」你呢喃着说,一边就将身子偎依在了我怀里。
朦胧中,我感觉到自己充实地拥抱着你了,你的身子是那么温软,那么香气
馥郁,那么撩拨人的热情。我的压抑已久的情欲一下子就被你点燃了。
这种久违了的冲动,奔向了我的脑门,我不顾一切地解开你的衣服,将手伸
向你的怀里,将嘴凑近了你的小嘴。
我感觉你立即迎了上来,而且用你的唇叩开了我的唇。
一阵热烈的亲吻,我分明感觉你将环扣在我项上的双手滑了下去,一手抚摩
着我胸脯,另一只手还牵引着我的手,伸进你的小腹下面去……我已经把持不住
了,双手在你的胸前和小腹下面游移,嘴唇也从你的唇边下移,经你月光般白亮
的颈项,一直到你白玉般的胸脯……
一阵狂乱的交合,一阵畅意的生命本能的流泻,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
松,一种从未有过的放下千斤重担的深长的慵懒……
可是裆里的一阵冰凉感觉却吓了我一跳。
一个激灵,我醒了。醒过来才知道,我这不是和真正的你在交合,而是精满
自溢了!
晴儿,我是一个已婚男人啊,晴儿!我怎么就只能梦遗了呢?
晴儿,你感觉到了吗,我翻身坐起,一长身跪在床上,看着熟睡中的你的目
光,是不是特别深情?我眼角不期然流下的滚热的泪水,是不是在黎明里格外晶
莹?
我的眼前,城市的灯火映照着雪白的墙壁,正一闪一闪地流淌,窗外,东边
的第一道亮色,正缓缓唤醒熟睡的城市。
晴儿,我就是那你生命中的那一抹亮色,熟睡的你,就由我来唤醒吧!
第4则
X月X日
爸爸妈妈说好昨天收拾了就过来的,可是,直到傍晚他们才打来电话,说要
陪舅舅玩,今天才能过来。我就不知道,舅舅一个大活人,需得着谁陪?莫不是
舅舅在玩什么猫腻,迷糊了他们的心志吧?
今天,我几乎是和城市一道醒过来的。
站起身,去到窗前,抬眼去望遥远的天边,我很想透过林立的楼房的缝隙,
看见一次辉煌的日出,尽管这是妄想。但我还是在远天看见了喷薄的日光,它正
透过层层楼房的阻碍,沿着楼下的大道,大河流泻般迎面而来。
晴儿,你要是能看见,你一定会兴奋得大叫的。
我畅意地作了个深呼吸,第一次感觉到城市的阳光居然也这样的美好,城市
的空气居然也这样地洁净,宽阔流畅的大道和狭窄拥挤的小巷、豪华气派的高楼
与低矮简陋的平房居然一律充满了生命的活力!那蓊郁的道旁树,更是爆发出了
苍劲的生的毅力。一片飘零的黄叶,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全部!
活着真好啊!我慨叹着,回头望了望你的脸,突然觉得你能够继续存在,实
在是上天对你、对生命的一次最真和最美的馈赠。
晴儿,为了上天的这份馈赠,我一定要让你醒过来!即使不能醒过来,我也
一定要让你活下去!我一定要让我们的家有重新充满生气,一定!你就等着看那
一天吧!
呼吸新鲜空气,我走到床前,俯下身去,吻了吻你的额头,你感受到了吗?
晴儿,你一定感受到了,对不对?昨晚你走进我的梦,不就是你感受到我的需要
了么?梦中的你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性感,还是那么活力四射。你让我感受
到了我和你的灵魂仍然在一起,我们还是能够相互融入。我们的灵魂,依然相互
依偎在同一株命运的大树下,那是一株能遮蔽任何风雨的大树!
晴儿,你好好躺着,我去做饭去了。一会儿,爸爸妈妈就要过来,搬家的工
人来了一定会吵着你,你现在好好睡会儿!我再吻一下你的额头,出去了。
门铃终于响起来了,我知道,一定是爸爸妈妈搬家过来了。
果然,门外便有人喊:「萧先生,开门,我们是搬家公司的……」
我放下锅里正弄着的饭菜就要来指挥家具的安放,妈妈忙叫我进厨房去,并
说:「你自己该干啥干啥去,别管这里,这里有我、有你爸和舅舅就行了!」
我于是真就进了厨房,不再管他们,弄好饭菜后,叫他们吃饭,可是大家一
致都说「吃过了」,我便不再理会他们,自个吃了起来。吃完后又来照顾你吃了
好一阵,等我从卧室出来,那些搬家工人已经走了。
看着客厅里奇迹般地摆放起来的家具,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时间
竟然呆呆地站在了当地。妈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我说:「小萧,快收拾下,
打扫打扫,哎呀,累死我了!」
「我来,你们都休息,我不累!」爸爸说,「你们不是有正经事要谈吗?」
妈妈忽然明白似的,忙阻止正要找扫帚打扫的我:「你爸没累着,他要扫就
让他扫吧。正好,我们也有点事要谈。小萧,来,和你说个事!」
我不知道有什么事,见妈妈神情很庄重,以为肯定是很大很重要的事了,呆
站着不肯动。
「来呀,坐沙发上。晴她舅,你也过来呀。」妈妈一边叫我,一边叫舅舅,
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屁股都懒得抬起一下。
「刚好你们带饮水机过来了,我把水烧起吧,妈,有什么你就说吧。」我一
边就去羼水,边羼水我心里便边嘀咕,一定是杂货店的事,也不知道他们明白杂
货店对我们的重要性没有,可别一下子就拱手让出去了才好。
「小萧呀,你舅现在缺钱花呀,你那三十万什么时候能还他呀?」妈妈拉长
了声音问。
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还?我拿什么去还?难道把我卖了去还?可是我也
值不了三十万呀!
晴儿,这是你的妈妈,我的岳母吗?
「小萧呀,舅舅也是没有办法了呀,你知道,你表妹要找个城里工作,我总
得为她跑跑路吧,可是,没钱跑也是白跑啊!你还是早些还我吧,省得我天天往
城里跑啊!」舅舅装出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给人极做作、特虚伪的感受。
我的心隐隐作痛,有一种内脏又被掏光了的感觉,我一度想笑,又想哭,我
看着你的舅舅,一时竟没出声。
「你要是一时还不出,你就把你们的杂货店卖给我,让皓洁打点,这样呢,
你既还了我的帐,又解决了你表妹的工作,又不伤亲戚之间的和气,可谓是皆大
欢喜,你说是不是呀?」舅舅的一张老脸几乎丑陋到了极点,我痛恨地望着它,
恨不能一口吞了它。
「这样很好!」妈妈听得舅舅这样说,站起来道,「我们把房间收拾一下就
到下面店里盘货,老二,你说怎么样?」
「好,好,姐说咋样就咋样!」舅舅忙不迭地说。
「不、我不同意!」我气恼地道,「店是晴儿辛苦打拼好多年才挣下的,我
不能轻易卖给别人!」
「你不卖?你还有钱还你舅舅吗?」妈妈冷冷地问。
「所以我才要请舅舅宽限宽限呀!」我悲戚地说。
「我宽限?小萧哇,你表妹的工作谁给宽限啊?再说,我们又不是外人,你
把店卖给我们有什么不放心的?」舅舅努力地劝慰道。
「可是,我还指望它给我还帐啊!你要是把它买了去,帐是可以还了,可我
以后怎么生活啊?」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说话了。晴儿,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
的心在痛快地滴血啊!一个是自己的岳母,另一个是妻子的舅舅,他们在我面前
唱着双簧,硬生生要把我——他们的女婿、外甥女婿往绝路上逼啊,晴儿!
「小萧,人说话总得讲点信用吧?昨天你和我说,只要你爸妈同意了,你就
没有二话的,现在他们同意了,你怎么就有二话了呢?」舅舅一脸怒气地说。
「我是说过,因为我以为他们一定不会同意的。可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
我心中难过,当初为了凑钱,自己将手机卖了,家里的座机也报了停,没法和岳
父母及时联系,竟然让舅舅钻了这样的空子。晴儿,我考虑问题是不是也太简单
了点啊?
「萧可,你可不能这么说哦……」妈妈不高兴了,「你这话我不爱听,好像
是怪你妈我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似的!」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感觉脸滚烫,我想我的脸一定红到脖子了。我
心里明白自己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可是怎么好明说呢?我没想到妈妈会立即抓住
这句话,一时显得格外尴尬。
「好了,小萧,我也不想多解释。我知道你是实在人,多说这些伤感情!你
舅舅也不是外人,皓洁也是个本分女孩,让她到外地去打工我这当姑姑的也不放
心,让她来这个社区做生意正好,我们平时还可以帮帮她,就算是我们为晴儿积
点阴德吧,就希望她早日醒过来,不是比什么都好吗?你就别固执了,啊?」妈
妈也许见我尴尬,或者也不想把脸皮撕破,说话的语气轻了些。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在乎,我也没办法了,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吧!」我哗
地坐下,把沙发坐得差点散了架。
舅舅听得这话,脸上露出了明亮的喜色,他居然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便掏
出手机,给自己的女儿打起了电话:「喂,皓洁吗?事情已经搁平了,你马上来
下午好盘货,搞交接。」
那边立即便有一个娇滴滴的狂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爸,真的?爸,
你太伟大了!」
「快来吧,别耽搁!」舅舅关了手机,正要对大家表示点什么,许是突然见
我正用恶毒的眼神望着他,忙收起那一脸的狂喜,转而一副悲戚的样子来:「你
们也别太难过,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晴姑娘一定会醒过来的!」
「晴儿一定会醒过来的!」我咬紧牙关,心里恨恨地道,「到时我倒要看看
你这个舅舅怎么有脸面对她!你这个落井下石的家伙!要不看在晴儿的分上,老
子就他娘的揍你一顿!」
我被迫同意将门市卖给舅舅,同时将存货处理给他。为了不让自己吃亏,我
在门市价格上死咬住五十万不松口,好歹没让你的好舅舅「何算盘」讨便宜!尽
管这样,我心里的伤感还是极痛极痛。被亲人出卖、被亲人伤害,难道就是当今
的世态?
晴儿,还记得我们创业的情景吗?我们的杂货店,倾注了我们多少心血和情
感啊!想想八年前,你下岗时,家里凑不起买门市和进货的钱,你跑亲戚,访朋
友,投爹爹,告奶奶,看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闭门羹啊。
后来钱还是凑的不多,交了房子钱,搞了装修,几乎没了什么节余,无奈,
进货时就只能一次少进点,跑批发市场跑勤点。我当时要上班,你一个弱女子,
跑进货,忙零售,风里来,雨里去,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呀!好不容易把店
铺经营得上了规模,上了档次,正是往银行存钱的时候了呢,这场突如其来的灾
难竟轻轻松松地断送掉了我们八年苦挣下的基业!
这是什么命啊!晴儿,你能告诉我吗?
晴儿,有一瞬间,我觉得我的灵魂一下子飞升到了死寂的虚空里,我听见它
在呼喊,在狂叫,但除了我没有谁能听得见。你相信吗,晴儿?
客厅里的四个人都不说话,只有爸爸扫地的声音哧哧地响。
「我们下去盘货吧!」妈妈终于打破沉寂说,「老许,你就在家照看晴儿,
我们下去!」
「好,你们去吧,这里有我就行!」爸爸头也不抬,我想他也许是实在不想
看到我当时那悲愤绝望的眼神吧。
「爸,记得一个小时给她翻次身,免得她长溽热。还要记得勤给她擦身子,
你要知道她大小便都失禁……」我酸酸地说,站起身后,又回头对妈妈道,「妈
你和舅舅先下去,我和晴儿告个别就下来。」
「好,好,我们先下去。你接着就来,快一些,不要让我们老等。」妈妈说
着,向舅舅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出去了。
看着妈妈和舅舅走出了家门,我回到卧室,亲了亲你的额头,原谅我吧,晴
儿,我也是万般无奈呀。让我给你擦擦再下去吧,你这个不讲卫生的家伙,又把
身上拉脏了吧?
我把手伸进被子,摸到了你的裆里去,却没有感受到湿热和粘稠,只感受到
干燥和暖和。晴儿,有进步哟,这么一会了,你居然没有失禁!
晴儿,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你要能感觉得到我回头在你脸上的那一吻的力
度,你就会明白的。
晴儿,进步了就好,进步了就好!你躺着,我去去就回来……
我心里真高兴,吻过了你就走出了家门。下得楼来,还沉浸在兴奋中:从吃
饭到我检查你的裤裆,应该有一个小时了,你居然没有弄脏自己,这太少见了,
这说明了什么呀?我的天,别是你好转的迹象吧!
努力啊晴儿!加油啊晴儿!
什么杂货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你醒来,我们还怕没新的杂货店?
不、到时我陪你开超市,开好大好大的超市!我们要让你那该死的亲舅舅羡慕得
发疯!
我下了楼,进了小巷。小巷那么长,我们的杂货店又在小巷的尽头接着和平
大街,可是我一路走,心情轻松,竟然没一会儿就到了。
我没想自己三两步就到店边,心里直骂自己贱,卖自己的店子居然这么急!
这是干啥?要是你知道这么匆匆赶来卖店,你会怎么想啊!你一定会说,你难道
就不懂得让那该死的财税所的会计多等会儿?你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将门市
和那些存货变成现钱?
晴儿,请原谅,我其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步子自然就加快了啊!刚才在你
下身那么一探,给我探来了多少希望,你知道吗?
「开门吧,小萧,你看,我和你舅舅都等了老半天了!」妈妈催着说。
我看了看妈妈,极不情愿地拿出钥匙来,打开了卷帘门。
第5则
X月X日
今天,我去找工作了,但转悠了一天,天快黑了才回家,可是什么工作都没
找到。
晴儿,你不要急,工作可以慢慢地找。再说,余辉早就跟我说过,只要我愿
意,我随时都可以去他那里呢。不要急,急是找不到好工作的。其实,有什么急
的呢?我们借舅舅的三十万块,这就算偿还了。还了这笔大数额,我们还剩二十
多万哟,这足够我们偿还在其他亲戚朋友处借的欠款了。
明天,我便叫那些债主全都来,还了他们的帐。这下可好,省心了。一呢,
欠帐还了;二呢,爸爸妈妈可以专心地照顾你了,不用还要帮我照顾门市了;三
呢,用妈妈的话说,我们解决了皓洁的工作,算是给你积了阴德,等我们阴德积
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保不定你哪一天就醒过来了。总之一句话,我们
的好日子就快来了!
哦,不和你唠叨了,爸爸喊吃饭了呢。
我吻了吻你的额头,站起身出了卧室,见饭菜已经搁在饭桌上了,心里有了
一种久违了的家的温馨感,眼中泪花便又开始闪动了,人也不由得呆了。
「萧可,快来吃,看菜都凉了。」妈妈说。
我从呆想中惊醒,忙坐到饭桌边去,打趣着说:「有爹有妈就是好啊!看,
饭菜都弄得好好的了,我手都没动,只管吃现成的,多好啊!」
「小萧啊,以后天天都这样了。你就找个工作好好干,好好对晴儿吧,只要
晴儿还在一天,我就保证,你一定有现成饭吃!」爸爸从厨房出来,用围裙揩了
揩手说。
「爸,辛苦你了!」我在吃饭前,没敢忘记感谢他老人家一声。
我们正吃饭,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停下筷子嘀咕道:「谁会敲门呢?不会是物业吧?还不到交费时间啊!」
「去看看吧。」妈妈说,「说不定是你皓洁表妹呢。她下午就该到的,怎么
会这么晚了才到?你看看去。」
我打开门,觉得眼前陡然一亮,一张稚气十足的娃娃脸顿时跳进了眼帘。
「可哥哥,我来鸟!」娃娃脸一张臂就把愣怔着的我抱住了,吓得我差点没
晕过去。
「疯丫头来了,什么鸟啊雀的,话都不会说了?」妈妈见果然是侄女来了,
高兴地站起来,「快放开你萧哥,这么大丫头了,还这样疯,都不怕人闲话!」
「人家很久米见可哥哥了嘛,抱抱亲亲啊!」娃娃脸笑着松了手,一边便将
身上背的背包和搁在门外的旅行箱交给我,自己就进了屋。见桌子上有饭有菜,
拿起我吃过的筷子就夹了一片瘦肉往嘴里放。
妈妈见这丫头这样,又好气又好笑:「疯丫头越来越疯了,是你老爹没把你
喂饱呢还是吃饱了没事干尽说疯话,你姑姑我怎么听不懂你『米』呀『米』的,
『米』个什么名堂?还亲亲抱抱,你脸红不脸红?」
「姑,你这就不懂了,『米』就是『没』的意思,抱抱是礼节,米什么好害
羞的,嘿……」娃娃脸涎着脸皮说,眉飞色舞的,很是夸张。
「真是个活宝!」妈妈皱着眉说,「还没吃饭的吧?那就坐下,我去给你拿
碗筷,别动你萧哥的筷子,你就不怕不卫生?」
「姑,你这么说好像我可哥哥有传染病似的,喂,可哥哥,你有传染病没有
啊?」娃娃脸扭头对正在往里搬行李的我喊,一脸的笑意。
「皓洁,你来了我们这里就热闹了,可是你可别成了你姑姑姑父眼中的『浩
劫』才好哟!」
我笑着说,心中嘀咕:他们眼中的浩劫?为什么不说是我们眼中的浩劫?都
夺了我们的杂货店了,还不是浩劫?小丫头,才几年不见,长得越发的水灵了,
真是我见犹怜了,这个尤物,不知道以后谁有幸得到她,那是怎样一种销魂呀!
嘿嘿,晴儿,你别呸,我这是打精神牙祭呢!
「我是皓洁,可决不是浩劫,嘿嘿!」皓洁仍然涎着一张娃娃脸,嘿嘿地傻
笑,直傻笑得妈妈摇头叹息:「疯丫头!疯丫头!老二怎么就这么不幸,生了你
这么个疯丫头哟!」
一直没哼声的爸爸笑着说:「一年没见,皓洁长得是越来越漂亮了!」
皓洁听姑父夸奖自己,连忙道谢:「谢谢姑父点评,你侄女一定不辜负你的
期望,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漂亮,一直漂亮到让天下男人都伤心死,哈哈!」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爸爸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望着这疯丫头,大有
莫名其妙的感觉。
「姑父,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你已经开始伤心了呀?嘻嘻。」皓洁
可能真的会是浩劫,我感觉爸爸的脑袋已经开始大了。
「吃饭,皓洁,你要是把你姑姑的血压惹高了,把你姑父的心脏病惹翻了,
你可就找到好活路做了!」我将行李全弄到客厅,洗了手重新回到桌子边坐下,
见皓洁嘴巴话多,忙叫她吃饭,希望能用碗堵住她的嘴。
妈妈也哭笑不得地道:「这丫头,怎么学得这么疯了!」
我笑着说:「高中阶段正是出疯子的时候,你老人家没看见那些歌迷球迷?
哪个不是疯子?」
「可哥哥真是一语中的!」皓洁笑道,「天下的高中生全是疯子!疯子才有
那么好的精神玩命考试,害得我这个正常人连大学都没能考上!」
「好了,别发感慨了。吃吧,吃了好早些休息。明天你可得给我早点起来,
给我开门,我好去推单车。」我见皓洁没完没了,连忙催促,「我吃饱了,去喂
晴儿去了,你们慢慢吃。」
「我吃了就去看姐姐,真不好意思,来得匆忙,一点水果都没买。」皓洁竟
然觉得自己进来半天只顾胡扯没去看病人很不好意思。
「你买了水果她就能吃了?」妈妈笑道,「要买就买营养液之类的吧,明天
你给我补上,别光说不练!」
「是,是,是,一切听伟大英明的姑姑大人的吩咐!」皓洁又涎下了脸。
晴儿,我进卧室来给你进食,我只是用耳朵注意地听着客厅里他们三人说的
话。
妈妈似乎在正色对她的侄女说:「皓洁,你怎么不把行李放店里,全搬这里
来做什么?未必还要在你萧哥这里长住吗?」
「嘿嘿,姑,你真是诸葛孔明第二,真聪明!」皓洁似乎并不管姑的板脸,
傻笑着打哈哈。
「别跟你姑姑嬉皮笑脸的,姑和你说的是正事!」
「是!何局!」皓洁一本正经,可是不一会儿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呵
呵,何局,属下保证不再嬉皮笑脸的了,呵呵……」
「这丫头!」妈妈显然无奈了,「真拿你没办法!」
「这就对了,姑,笑一笑,十年少,经常板脸一本正经老得快,你没见我妈
长年不笑的后果?她比你小好几岁吧?可是,她看上去比你可老多了!姑,你不
会希望现在就在姑父眼里失去魅力吧?」
「疯丫头,姑问你正事呢,你都扯哪里去了?你妈那是给你兄妹几个操劳操
的!」
「皓洁,姑姑有正经事和你说,你就正经一会儿!」爸爸许是看妈妈实在难
受了,忍不住插嘴道。
「嘿嘿……」皓洁定是扮了个鬼脸,「知道了,姑父!」
「那我问你,你有什么打算?」妈妈问。
我想妈妈一定是实在怕这疯丫头在这里住下就不走了。她前两天和舅舅并没
有约定皓洁住这里的事。但看这疯丫头把全部家当都往这里搬的样子,她一定以
为皓洁会在我这里长期住下去。
也许她就是这样想的:「可不能让她长住这里!看她刚才进门时拥抱萧可的
亲热劲,听她和她姑父说的那些撩拨人的疯话,萧可一把干柴还能经得起她用烈
火去点?你再看看这疯丫头,一张娃娃脸白里透红简直吹弹得破,修眉明眸简直
就我见犹怜,再看她的小鼻子小嘴,白皙的颈子,突兀的胸脯——我敢打赌,即
使她不去撩拨萧可,萧可也可能把持不住!你想想,萧可这都禁欲多久了……」
嘿嘿,晴儿,我猜得对吗?
我想皓洁肯定不会知道她姑姑心里想得这么复杂,但总算能感觉到点由头,
所以便听她说道:「爸说明天找几个工人把门市隔七八平方出来做卧室,明晚我
就到门市去住。我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怎么好意思在表姐夫家长住呢?不过,今
晚没办法哟,吃住可就都吃定你们了!」
「老许,你听,疯丫头不疯说起话来多有条理!」妈妈高兴地说,「你这孩
子,这样说话多好!像这样呢,我们把店卖给你也还值,要像刚才那个疯样,我
们可就冤死了!」
「姑,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什么值不值、冤不冤的呀?」皓洁不解地问。
「傻丫头,你是真不知道啊?」
岳母道:「这店你萧哥是坚决不卖的,因为这店里有你晴姐姐八年的心血,
而且他也寄希望于这个店能帮他偿还欠帐,治好你晴姐姐的病。可是,为了你能
有个城市里的工作,我们劝他忍痛把店卖给了你。你要是成天疯疯癜癫的,把个
原本兴隆的生意整冷清了,你说我们寒心不寒心?」
「原来是这样啊!」皓洁道,「如果可哥哥因为要还帐不愿意卖也就算了,
如果可哥哥因为这个店子里有晴姐姐的太多的心血舍不得卖呢,我可以考虑是不
是把店还给他!」
「傻丫头,又说疯话了!」妈妈立即呵斥道。
「姑,说了你也未必懂!」皓洁道,「为了还帐那是舍不得钱,庸俗而已;
要是因为那里有晴姐姐太多的心血而舍不得,那就是为了爱情。爱情,知道吗?
伟大、崇高啊!姑姑,你懂吗?」
「你姑姑老了,不懂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歪理!」妈妈冷哼道。
「不和你说了,我去看晴姐姐了。」皓洁话音未落,便闯进来了。
「疯丫头,你也敲一下门呀!」妈妈在外嗔道。
晴儿,你看见了吗?皓洁妹妹来看你来了,你最喜欢、最疼爱的疯丫头皓洁
来看你来了。
皓洁看了看你扭曲变形的脸,张大的嘴,伸长了的舌头,进食时不断外溢的
口涎,怯怯地问我:「可哥哥,你,你就这样伺候晴姐姐?」
「怎么?我伺候得不够周到吗?」我很吃惊,我自忖我伺候得够周到的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晴姐姐都这个样子了,你还……」
皓洁正要说下去,我忙打断了她道:「你别说,你晴姐姐什么都能听得见,
心里明白着呢!」
皓洁吐了吐舌头,忙闭了嘴。
「可哥哥,你太伟大了简直!」皓洁闭了会儿嘴,可哪里忍得了寂寞,又开
口道,「你一个大男人的,竟能够有这么好的耐心,这一定是爱情的力量吧?」
「傻丫头!」我笑道,「这是现实,现实哪有你想象的那么浪漫!你帮我看
着你晴姐姐一会儿,我去把碗搁下,另外我也要给她擦擦身子了。」
「好嘞,我帮你看着。」皓洁道。
我端了两盆热水进来,对皓洁道:「皓洁,你回避一下,我要给你晴姐姐擦
擦身子。」
「回避什么?」皓洁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男人!」
这丫头竟然装傻,我感觉自己的一张脸滚烫。晴儿,我要给你擦私处呢,她
在这里合适吗?
我正为难,却听妈妈在客厅喊:「疯丫头,你萧哥给你晴姐姐擦身子有什么
好看的?你给我出来!」
「我不!」皓洁倔强地说。
「你晴姐姐大小便都失禁了,又脏又难闻,恶心死你!」妈妈又道,「我都
受不了,你能受得了?」
「可哥哥,是真的吗?」皓洁疑惑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点了点头,晴儿,她不出去算了,小孩子爱看稀奇,就
让她看吧。
「那我更得看看了!」皓洁道,「我倒要看看,你爱我晴姐姐都爱到了哪种
程度!」
「你这丫头,可真是疯了!」我皱着眉头道,手下已经揭开了被子。晴儿,
我心里怎么会有一种怪异的感受呢?而且似乎有什么热力在升腾!
「哇,什么味道!好难闻!」皓洁突然捂住鼻子道。
一股湿热之气夹着大小便的臭味扑鼻而来,我闻惯了都难以忍受,这个大小
姐如何受得了?她赶忙跑到窗前,推开纱窗,把头伸出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也
许带着夜凉的新鲜空气。
「叫你别看,你偏不信,这下知道了吧?」我说,手上慢慢褪下你的裤子,
取下尿不湿,用纸巾擦了残留在身上的粪便,然后用热毛巾仔细擦洗你的下身。
我抽空望了一眼皓洁,见她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觉得好受了一点,便转过
身来,眼睛突然定了似的,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我顺她的目光看过来,原来
她的双眼正定在丢在地板上的沾满大便的尿不湿和纸巾上,我分明感觉出她那浅
浅的胃正禁不住一阵痉挛,一阵恶心呕吐的感觉正涌向她的喉咙。
她抬腿就要冲出卧室,可是,就在抬腿的瞬间,她又不动了。我发现她的目
光又定了,这次定在了我的手上。
我的一双手正拧热毛巾,仔细到极点了地擦拭你的外阴,也许是我的仔细劲
和耐心劲,让这疯丫头热泪盈眶了吧。她稳了稳自己的胃,强行吞了几口唾液,
许是觉得不再想要呕吐了,便心情平和地走到床前,温顺地问我:「可哥哥,要
我帮忙么?」
「好啊,你去帮我把脏水倒了,再给我端一盆热水进来。」我说,「要把盆
清洗干净,没问题吧?」
皓洁早已端了水往外走,一会儿便端了水回来。
我用另一条干净毛巾在新端来的热水里揉搓了一会儿,开始最后一遍擦洗。
我的手在你的下身游移,我的心跳在加速,忍不住便偷眼看了看那个疯丫头。我
发现她脸变得绯红了,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我心里觉得好笑,疯丫头,什
么都看,羞死你!许是皓洁发现了自己可怕的变化,忙掩饰道:「可,可哥哥,
我又去倒脏水,好不好?」
「好啊,去倒吧。」我假装专注于你的身子,一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变化
的样子。
皓洁见我没发现她的异常,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失望,松了一口气,端了水便
出去了。真是个傻丫头,连声音都颤抖了,我还能听不出!
晴儿,我是不是心理有些扭曲了,我怎么会这么下流地窥视皓洁妹妹?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再要进卧室去时,我已替你擦洗完毕,换了尿不湿,穿
好裤子,盖上被子,喷了空气清新剂,端了水,拿了脏尿不湿和纸巾出来了。
皓洁只好顺势靠在姑姑身边坐下了。爸爸见我累了半天,忙欠了欠屁股,让
出一个位置说:「萧可,休息一会儿吧,你明天还要去找工作呢。」
我说:「我把水倒了再说。」
我进洗手间倒了水,放下脏尿不湿,洗手出来,坐下和大家一起看电视,看
了一会儿,便感觉有一双眼睛怪怪地看着自己,嘿嘿,晴儿,你的皓洁妹妹反过
来窥视我了呢。我不敢去招惹她,于是说道:「你们早些休息,我要去睡了。皓
洁,你要早点,明天我要早些出去,你可得给我开门,我单车还在门市里呢。」
说完,我便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