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用户匿名发帖 发表于 2007-8-7 14:18 全显示 1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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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晚饭后,我下楼,来到艾琳家。艾琳刚刚从外面回来,硕大的业务包还背在 身上,没来得及卸下来。她前夫跟德广一个单位,她住的这套房子是她前夫的。 她前夫被她捉奸在床,觉得对不住她,离婚后就把这套房子给了她。 艾琳见我来了,笑道:“拉广告这种事真不是人干的!老啦,做不动了,看 来得想办法傍个男人了。” “靠给报社拉广告,挣来了车子和票子,别不知足了!”说着,我把自己摔 在沙发上。 她边泡方便面边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光有车子票子,还有儿子 呢!” “唉,别提了,上午德广打电话来了,死不承认他跟所长老婆睡过觉!” 艾琳手里的面碗一顿,溅出的汁水险些烫了她。只见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 声:“唉,你还是问他了!你想他可能承认吗?不是白问?” “你……有证据没?”我心虚地问。 “没有!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家为什么不编 排张三李四?非要编排你家德广?” “你听谁说的?” “啊!让德广恨我还不够,你还要找人家算帐去?算了吧,我不可能告诉你!” 艾琳用筷子搅着面条,恨恨地说:“你真蠢到家了!让你知道德广背叛你,目的 是让你也悄悄找点乐子!你真让我失望!” “我咽不下这口气呀!”我把头埋在双手里,心乱如麻。 “唉,你‘用’小白一次,或者‘用’德广之外的男人一次,你就不会再找 德广算帐了,就心理平衡啦!不信,你试试看?” 艾琳开始吃面,及时转移话题,又说起了“豪门艳影”里的那些阔女人们。 “别把小白看的那么了不得,长得好怎么了?还不是充当富婆阶层的泄欲工 具?跟妓女一样,是藏在黑暗角落里的玩物罢了。”她头头是道地说。 “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妓女们言谈举止下贱得很,小白不贱,他比妓女神秘。” 我分辩。 “错!妓女是浪骚,小白们是闷骚……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就是浪骚,你 就是闷骚!殊途同归,鸡和鸭都是为了在有钱的异性身上捞钞票。” 她这个不恰当的比方,搞得我有些尴尬。我笑道:“多好的人,一经你的嘴, 就被剥得一丝不挂!” “那些富婆们找小白们,绝大多数是出于寂寞,或者为了报复男人。一旦富 婆们找到合适的归宿,就会像垃圾一样把小白们扔掉!” “这个我知道……”我这么说着,不禁对小白产生了一丝怜悯。 “别说你知道,你还不知道!”艾琳一双锐利地眼睛几乎把我看穿,“你刚 接触小白那种男人,很可能已经爱上他了,自己还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能爱上他?一个出卖肉体的男人?”我急了。 “哈哈,但愿你说的是真话!记住,只要给钱,小白可以为任何女人提供优 质服务!你不要以为他只送给你礼物,他也送给我了!”艾琳说着,从抽屉里拿 出一只红漆小木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只非常漂亮的绢制小伞。 我佯装不在意地拿起那只小伞,撑开来,小伞的大小跟甜点上面插的那种装 饰用小纸伞差不多,却异常精致,伞把上坠着大红色流苏,伞面上印的图案是西 湖断桥……我其实很在意,渐渐感到那只紫玉蝴蝶不金贵了。这么一来,他在电 话里跟我说的那些令我耳热的话也不金贵了。我多希望他单为我一个人送小礼物, 多希望那些热乎乎的话只说给我一个人听呀。 “他告诉我,这只小伞是一个富婆带他去杭州游玩,他买到的。”艾琳说, “你想想看,跟着一个女人采购的东西,再送给另外的女人,用来拉生意。买小 伞的钱很可能是那富婆出的,那富婆多冤啊。” “别说了,我明白了……”我开始感到一阵隐约的心痛。 艾琳又狡黠地笑道:“一个小礼物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小白们的身子,谁有 钱就可以给谁。所以,我提醒你,用他可以,爱他是万万不可的!” 我怔怔地望着艾琳,她脸上那一抹异样的狡黠让我开始笃信,她已经把小白 用腻烦了。这种断定很不可思议,很快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15 忽然,我想起了“豪门艳影”门口那个管事儿的男人,想起他说我是“二手 女人”,不禁莞尔,问艾琳道:“豪门艳影一个管事儿的男人,叫我二手女人, 非要叫我坐他那没闸的摩托车回家……那是谁呀?挺搞笑的,你认识吗?” “多大年纪?高矮胖瘦?长得什么样?”艾琳问。 “跟咱们差不多年纪,身材适中。长相嘛,一般般,没什么特点,皮肤有点 暗……” “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了,他名叫忆槐,豪门艳影老板!” “老板?名字倒是有诗意,人怎么看上去像个混混!” “哈哈,你把老板脸谱化了。老板都是肥头大耳、将军肚、冷酷刻薄、阴险 狡诈?” “他很有钱吧?年纪那么轻?” “你想想呀,没钱、没人都开不了那种店!” 我沉吟一声,没再说什么。 艾琳显然兴奋起来了,往我面前凑了凑,暧昧地说:“俗话说,鸭子贵,情 人累。老公出国了,你在家闲得发慌,不如找个情人累累自己!起码情人比小白 干净!小白那种人绝对不适合当情人。” “别瞎说,我还没离婚,要是被德广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长千里眼了?只要你跟我一块玩儿,我保证他永远不会知道!” “不找!我根本没心情找情人,不知道怎么经营。” “什么经营?在一块儿玩儿就可以了。泡酒吧打麻将,你以为你还会像初恋 时那样,跟男人如胶似漆呀!” “唉,跟谁玩呀?我一个男人不认识。”我叹息一声。 “跟忆槐呀!他有个好朋友,名叫阿康,儿科医生,跟我挺熟。我可以叫阿 康约忆槐出来……” 我忙打断她道:“千万别,忆槐那种男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但不喜欢, 还有点烦。你千万别乱点鸳鸯谱!” “哼,傻呀你!情人是个什么概念?既可以给你激情,又可以给你逗乐子! 彼此需要,彼此给予,但不能玩真的。不然还叫什么情人?干脆叫老公老婆得了!” 艾琳说得极其兴奋,简直是吐沫星子乱飞,“关键的关键,忆槐喜欢你。你别以 为他说话幽默,就是个混混,他是不轻易跟女人说那种话的。我见过他几次,他 都很严肃,笑都没对我笑一下。” “哈哈,我还是上枝子桃了!”我不经意地笑了笑,在忆槐身上实在找不到 感觉。 “这样吧,这个周末,你把儿子从学校接出来,扔给他爷爷奶奶,我负责约 阿康忆槐出来!” 16 周五下午放学后,我把儿子接出学校,来到了公公婆婆家。 公公原是个工厂厂长,婆婆是一家大专院校的音乐教师,现在两人都退休在 家,有固定收入,不但不要我们养活,还常贴补我们。他们倒是喜欢孙子跟他们 过周末,只是婆婆这个人天生刻薄,从德广把我以未婚妻的身份领进门开始,就 对我没好感,挑三拣四。一是说我不爱笑,这种女人克夫。二是我的身体单薄, 年老后少不得病痛缠身,赔钱。三是我是个独生女,爸又死得早,留个老妈必须 得德广养老送终。——这个可恶的老太婆,至少第三条没算计对,我妈没来得及 拖累她儿子。我儿子还在腹中时,我那可怜的妈就得急病去世了,我大着肚子为 她送了葬…… 因为晚上跟艾琳约好要去泡吧,会一会忆槐和阿康,我放下儿子就说要走。 婆婆有些不高兴,话里带刺:“一周才见儿子一回,也不跟儿子吃顿饭再走。 德广出国了,你也没工作,这么心急火燎地回去干什么?” 公公相对宽容多了,对婆婆说:“老太太,咱们老了,别不理解年轻人。若 茵老憋在家里,时间长了,病都能憋出来呢。” “孩子也大了,一周回来一次,我们又能帮你带,你出去找个工作,日子还 好过些。你不是跟艾琳好吗?跟她一块儿给报纸拉广告,也比在家闲着充实……” 婆婆还是死抓住我不放。 我没有再理会,硬着头皮出了门。 婆婆这些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儿子上小学后,我也一直想出去找个事做。 但德广一直不支持,他骨子里害怕我到社会上接触的男人多,弄得他后院起火。 ——他对我用的是愚民政策,中国男人的思想大多是这样的。不过有的养不起老 婆,也不好硬把老婆关在家里。 三十过后,一个女人的感觉大不一样,特别是对于一个根本没有过事业的女 人来说。忽然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社会价值了,就是硬被拉到社会上,也不知该 从何下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大多对女人有年龄要求,青春职业18- 25岁。 不要求年龄的,大都需要有工作经验和业绩……我,等于被逼成一个社会的门外 汉了。 晚上七点钟,艾琳就打电话催促我下楼,坐她的车子出发。她说他们两个不 想泡酒吧,想去热闹一点的“海豹夜总会”。 我想自己也开车去,她说:“没必要,忆槐也有车,万一你们擦出火花,车 太多反而会变成累赘。” “唉,先不要假设结果了,完全没可能。”我笑道。 “那就为你节省点油钱吧,坐我的去。”艾琳坚持。 南国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艾琳的车子冷气十足,挺舒服的。望着车窗外纷 纷闪过的七彩霓虹,我脑子里又出现了“豪门艳影”的影像,当然少不了老板忆 槐。 于是,我对艾琳说:“小白那天出来帮我拦出租车,也看见忆槐了,他们两 个人好像不认识。” “有可能不认识。一,忆槐开这样的店,可不是什么美容院、茶馆之类,轻 易不会暴露身份的。二,小白算什么?一个出卖肉体的男服务生而已,忆槐为什 么让他认识?” 艾琳对小白的态度实在令我反感。小白之所以选择那样的职业,一定是有原 因的。如果出身良好,家境良好,又拥有好工作、好女人,谁愿意做那种下作职 业?特别对一个男性来说?用身体伺候女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的!既然选择了 这个职业,挣钱当然是他跟女人交往的根本目的,很正常呀。在不知道原因的情 况下,屡次这么羞辱人家,太不厚道了。 “真不明白,你对小白怎么有那么大意见!你交了钱,肯定也用过他了。干 嘛还不平衡?莫非你喜欢上他了,他不喜欢你?”我有些口无遮拦了。好在我跟 她熟,可以无话不说。 艾琳毫不示弱:“好,你这么说我,那我也反过来说说你!他不过是个鸭, 自己先出卖自己尊严的,还指望别人尊重他吗?——你凭什么一回回帮小白说话? 莫非你爱上他了?你是不是已经和他暗渡陈仓了?哈哈……” “你这不是在吃我的干醋吧?”我忽然悟出一些什么来。 “怎么可能?他送给你东西,也送给所有客人东西。他在你耳边说情话,也 在所有客人耳边说情话!”艾琳说。她的嘴是永远不肯示弱的。 我不再说什么,再说下去,事情可能变质,变成两个老女人对一个“鸭”争 风吃醋了。没必要把原本简单的男女关系弄得复杂!我还需要在那个大院里继续 生活,每天都要出入厨房。事情闹大了,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是无法承受来自 周围婆婆妈妈的舆论压力的。 17 我和艾琳在预定的外场座位上坐好,看了一会儿歌舞表演。忆槐和阿康还没 有到,我渐渐焦虑起来。万一他们今天不来,我和艾琳的人可就丢大了。 端着酒杯,我对艾琳说:“我们应该来晚点的。都是你,急得跟抢钱样的, 这么等男人多难看!” “我说,你以为你今年才十八呀?三十啦!没有男人对咱们主动啦!”艾琳 不以为然。 “他们要是不来,这一脸的浓妆不是白抹了?” “我担心的是咱们喝的这两杯洋酒没人买单,价格不菲呀!” 谁知艾琳的话未落音,我就看见忆槐跟一个白净男人进来了。忆槐上身穿黑 色尖领无袖衫,下身是普通的牛仔裤,乍一看就是个时髦街仔,怎么都不可能把 他和“豪门艳影”的老板联系起来。白净男人可能就是阿康了,真不愧是个医生, 整齐的天蓝色短袖衬衫,深色西裤,连笑容都谨慎得不得了。 没等他们走近,艾琳就过分热情地站起身,几乎没跑出去迎接。她长得相当 漂亮,甚至比我还艳丽惹眼,但男人们普遍不喜欢她,是不是跟她这种缺乏矜持 的性格有关? 只见她远远地冲阿康叫道:“阿康!你这个家伙!真想不到你还活着!” 阿康腼腆地笑道:“怎么?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哼,快活过了就想让我死呀?偏要缠住你几辈子!”看看,艾琳又来了, 她总是这样,惟恐人家不知道跟她暧昧过的人不计其数。 艾琳的话弄得几个人都有些尴尬。短时间的冷场之后,艾琳又满脸堆笑道: “看我,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的好朋友若茵。这个是忆槐,大老板。这个 是阿康,儿科医生!” 忆槐笑道:“艾琳,你的介绍慢了一步,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是吗?若— —茵——” 忆槐锐利的目光粘胶一样,我慌忙低下头去,还是挣不开。他第一次叫我的 名字,显得有些拗口,又显出些微的嗲气。 忆槐又说:“不错,我对二手女人比较感兴趣。只要是结过婚的女人,不管 离婚没离婚,我都叫他们二手女人。好在你们两个人都是,不然今天我是不会出 来的。” 艾琳说:“你只对若茵一个人感兴趣就可以了,我让阿康对我感兴趣吧。” 她说着,就拉着阿康,落座在她身边。 忆槐在我身边坐下来。他的右手中指上有一只式样简单的白金戒指,在昏暗 的灯影里闪着华丽的光。——这就是他的不凡。市井男人一般不戴戒指,戴戒指 的大都是土财主,金光闪闪,大如螺丝帽,一副傻有福的样子。 歌舞表演刚好结束,震耳欲聋热舞舞曲开始了,艾琳把阿康拉进了舞池。 忆槐很快朝我伸出手来,示意我也去跳热舞。——非常尴尬的是,我以前并 不常光顾这种场合,慢舞还能凑合着走两步,根本没跳过热舞,简直不知道该怎 么摇摆身体。舞池里的人们扭动得多么疯狂呀!我甚至还没在心理上准备好,该 如何放纵。婚姻是个紧箍咒,即便德广不在场,它也一样对我有约束力。 “对不起,我不会跳热舞。”说完这句话,我感到有些没面子。老了,天天 闷在家里,与社会时代脱节了。 他并没勉强我,开始跟我交谈。 “若茵——”他叫我的名字开始顺嘴了,好像我是他的小学同学,“想听听 我那天晚上见到你的第一感觉吗?” “我能让你有什么感觉?你想说,就说说看吧?” “看见你的第一眼,我突然明白了几个字眼──爱情、女神、婚姻、生儿育 女、白头偕老……都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都近在咫尺……” “不要讲了,这不是我喜欢听的话!”我很快打断了他。他的话除了令我起 鸡皮疙瘩外,丝毫引不起兴趣。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吗?来!看着我的眼睛!” 我感到好笑,这口气听起来居然像命令。我心里说,你的眼睛有什么好看, 如果是小白的眼睛,我可能会多看两眼,人家的那是美呀!你的美吗?谈不上, 不说你丑就是奖励你了。于是,我故意把头低下去,不看他,就是不看他! “不配合?你?”他的脸皮倒很厚,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尴尬。 “你不会缺女人吧?年轻女孩多的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没用的,我 早麻木了。”我抬起头来,目光越过他,落在远处的舞池里。 他听罢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又坐近我一些,非常认真地说:“好,不理 我也行,那你得听完我下面一段话再不理!” 我不屑地笑道:“咱俩之间真有说上一段话的必要吗?” “当然有!没准儿我还能和你说上一辈子呢!”他真没眼色,还在油嘴滑舌。 18 他端起我的酒杯,递到我手里,点头示意我喝。出于礼貌,我把酒杯送到唇 边。就在这时候,他飞快地端起自己的酒杯,跟我的碰了一下,调皮地说:“谢 谢赏脸,谢谢赏脸。” 幸好酒还没喝进嘴里,不然非喷出来不可。——这个人好坏也是个老板,怎 么跟个街头混混没两样呢?一个彻底的无厘头,怎么可能把事业做好?难道他是 典型的双重人格?具有双重人格的人往往心理不健康,往往社会背景复杂,童年 不幸……这么想着的时候,我渐渐觉得他不那么讨厌了。 见我被逗笑了,他更来劲,开始对我滔滔不绝:“好,现在我开始说,如果 你听完这段话不被感动,我心甘情愿受你白眼!你听仔细了啊——今天早上,我 一出门,左眼就开始狂跳。左眼跳福,右眼跳祸,这你听说过吧?没走两步,街 边蹲着的算命老头儿就把我叫住了……对了,你可能不了解,我住的那条街,是 全市生活水平最差、治安最混乱的。那条街上的年轻男的,专干投机倒把勾当; 年轻女的呢,不是做皮肉生意,就是结伙诈骗外地游客;那里的老年人个个都不 是省油的灯,不是聚伙赌钱就是在街边摆算命摊子骗钱;壮年人还规矩些,没办 法呀,要养家糊口,所以要贩卖点蔬菜水果什么的,个个都是跟城管们捉迷藏的 行家里手……” “那,你父母做什么营生?”我斜眼看着他,觉得他是在信口胡诌。 “我父母……唉……原来也是做不正经行当的,不过现在都不在了,就不说 他们了。” 听到这里,我有些歉疚,轻声对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什么,死好多年了。”他说,“你只管继续听我说下去就是了!” “算了吧,别说了,我不喜欢你这话题。”我不咸不淡地说。 他拍了拍脑袋,像是恍然大悟地说:“唉,我真蠢!我怎么就没想到女人不 关心国计民生呢?怎么就没想到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看不起底层人的市侩气呢? 我应该跟你谈爱情、化妆、衣服、烹调……不过呢,底层人也是一种合理的存在, 他们迫于生计,不得不那么干啊……” “我没有看不起底层人,我只是不喜欢你的话题!” “好了,言归正传——那算命老头儿说我身上笼罩着奇光,刺他的眼,他才 把我叫住了。他说我不出二十四小时,就会遇到一个美妇人,美妇人会结束我的 光棍儿历史……我不信他,就先欠着他五十块的算命钱,应验就给,不灵就不给 ……” 我厌倦地打断他:“停了吧,你编的故事不好听!” “不是我编的,是真的呀!”他的委屈看样子不像是假的,“不信,我现在 就带你去见那算命老头儿,他就住在我家隔壁。” 我嘲弄地笑道:“那算命老头儿知道你这种人时时想女人,了解你每天出入 的场合里女人成群。他天天叫住你,天天说同样的话,都不会有错!” “不!你大错特错了!我活这么大,老头儿只叫过我这一回!” “去吧,再到别的位子上碰碰吧,离算命老头儿说的二十四小时还有一段时 间。” “喂,你太无情了,不要这么糟蹋缘分好不好?” “可笑,什么缘分?你根本是自作多情。”我苦笑一下,“为什么非要逼我 说真话?” “算命的老头儿还说,如果那美妇人看不上我,我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儿了。 你知道当和尚是什么概念吗?我可不想!” “你不想?你根本不配当和尚!凡心这么重,一天到晚想女人!” “天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我爱上你了!我糊涂了!” “你再说我就走了!再见。”我站起身,朝舞池里的艾琳招手。 忆槐也站起来,依然在我耳边喋喋不休:“你怎么可以这么糟蹋缘分?为什 么不相信世界上真有浪漫?真有一见钟情?为什么不相信奇迹?女人的思维方式 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我厌恶地捂紧耳朵,再也听不下去他的胡言乱语。好在艾琳和阿康快步走过 来,帮我解了围。 艾琳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若茵?怎么急着走?他得罪你了?” 没等我开口,忆槐就抢着说:“我说我爱上她了,她就气急败坏。这世界上 怎么有这种奇怪女人?” 艾琳用不乏挑逗的目光扫着忆槐说:“朋友,别以为自己是大老板,就想随 便耍弄我们良家妇女呀。我们没你有钱,尊严比你的可一点不少哦!” 忆槐无奈地说:“可悲!世上竟有这么多俗人,难怪伟大爱情不得诞生!” 艾琳冷笑道:“大老板的口才真不错,一竿子打倒一大片呀!”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阿康赶忙笑着打圆场:“大家在一块儿玩,图的是个 高兴。我跟忆槐从小一块儿长大,又是好朋友,我比你们了解他。他说话有点口 无遮拦,人是好人……若茵既然要走,忆槐就送送吧?” 我想也没想,就赌气说:“谁要他送!” 阿康往我身边跨了一步,认真地对我说:“被忆槐看上可是个奇迹,能被他 纠缠的女人地球上还真没出现过。” “哼,谁稀罕!” “稀罕不稀罕,又是另外一个问题。”阿康笑道。 忆槐哭丧着脸道:“阿康,别替我说话了!我明白了,她看不起我,嫌我庸 俗……不过,那算命老头儿可怜啊,她不理我,他就没有五十块进帐了……” 我没有再理他,逃也似地走出了“海豹夜总会”的大门。 “二手女人,看不上我那没闸的摩托车啊——”忆槐追了出来,对我高叫。 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我拉开车门,跳上去,又“砰”地把门关上,对 司机说,“快走!新华东路。” 我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才十点钟。路上的车辆还是不少,出租车没办法跑 得很快。 大约十分钟后,司机有些紧张地对我说:“后面有辆摩托车一直紧跟,是不 是在追你?” 我不由得浑身一颤,赶忙转身一看,摩托车几乎就在出租车后玻璃外,不过 忆槐戴着安全帽,看不清他的脸。 “他不是坏人,是我男朋友,我跟他吵架了。”我又转过身来,故作轻松地 对司机说。 “他一直这么跟着怎么办?不怕吧?” “……抄小路吧,走爱华街。” 我心头升上一阵难言的焦虑。我很烦他对我这么穷追不舍,因为我不是个单 身女人,我的身份决定我不能与男人做任何放肆的事。万一被大院里的那些婆婆 妈妈看见,明天就会成为头条新闻,在一条条长舌间传开。我更烦忆槐了,越来 越烦了……比起小白的善解人意,他简直是个不懂事的楞头青! “没办法,他还是一直跟着。”司机说着,在我家的大院门口停下车来。 我付了钱,跳下车,准备飞跑进院子里,忆槐的摩托车却把我的去路挡住了。 “你干嘛要这样?不是自讨没趣吗?”我愤怒地瞪着他。 这回他没有嘻皮笑脸,而是很正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道: “在夜总会忘记给你名片,害得我追了这么远!拿着吧。” “你以为我还会再联系你?名片你自己留着吧!” “给个面子嘛,哪怕回去再撕了扔进垃圾桶呢?” “撕你的名片我嫌累得慌!让开,我要回家!” 我真实太倒霉了!就在这时候,所长老婆从对面的小卖部出来了,手里拿着 一盘蚊香。 “混蛋,熟人来了,快让开!”我恶狠狠地对忆槐说。 “啊呀,这不是若茵吗?打扮得这么漂亮,跟大姑娘似的,去哪儿玩了?” 所长老婆的声音夸张得很,恨不能把全院子的婆婆妈妈都招引来看我的笑话。 忆槐像是个木头人,根本不把所长老婆的到来当回事。他还是用摩托车挡在 我面前,双手捧着名片往我面前递,成了座雕像。——他是个年轻男人,可能不 了解在一个大院里,婆婆妈妈们意味着什么?她们的吐沫星子足以淹死人! 这个把我丈夫德广拉上床的老太婆,买盘蚊香还穿得花枝招展的,身上浓烈 的香水味要把人熏死。她还真能装腔作势!见了我,不但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有 心思奚落我、办我难看!——我恨不得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狠狠地给她两巴掌, 打得她当着全院子的人承认跟我丈夫有一腿…… 但是,我没胆量这么做,只是闷闷地说:“出去跟朋友吃顿饭。” 她倒说个没完了:“今天是周末呀,怎么儿子没从学校接回来?” 这个老太婆!她是惟恐我面前的年轻男人不知道我已结婚生子,孩子已上小 学。她显然已经看出我和忆槐关系的不寻常了,明明是用这些话坍我的台。 我恨死她了,没再理会。 忆槐悄悄对我说,“快,接住我的名片,我马上走。”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只好把他的名片接了过来。他果然掉转车头,一溜烟 走远了。 所长老婆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后,往院子里走。“这男的是谁呀?好霸道的 样子。你惹他了?” “一个朋友。”我心慌意乱地说。 “刚认识的吧?不然怎么会给你名片?” 我没再说话,抢着快走了几步,过街老鼠一样钻进了自家的楼洞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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